铁骨铮铮独臂人

——记李明学烈士

淄博市淄川区民政局

抗日战争时期，胶济铁路西段诞生了一支令敌生畏的抗日武装——鲁中军区胶济大队。这支精悍的英雄部队，时而张周，时而长桓，在敌人眼皮底下，神出鬼没，艰苦转战，杀日兵，捉汉奸，摸岗哨，烧炮楼，搅得敌人心惊肉跳，坐卧不安。英雄部队英雄多，独臂队长李明学就是其中的一位。

一

李明学，是淄博市淄川区罗村镇南韩村（原淄川县第九区罗村乡南韩村）人，1915年出生于一个贫农家庭，父母都是勤劳忠厚的庄户人。因家境贫寒，明学仅读了两年书就停学务农了。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军长驱直入，由华北侵入山东，国民党军队闻风而逃。李明学怀着满腔爱国热情，于12月底参加了本村抗日自卫团，站岗放哨，传递信件，工作认真积极，受到区、乡领导的表扬。

1938年初，日军在淄川地区接连制造了河东、杨寨、龙口三大惨案，穷凶极恶地残杀我无辜群众450余人，焚毁民房3400余间。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不畏强敌，英勇奋战，于3月15日夜一举攻克了淄川县城。李明学在这段时间里，认清了国民党领导的军队，是一群打着抗日幌子祸害人民的乌合之众，共产党、八路军才是真正保国卫民的栋梁。忧国忧民的李明学年底毅然弃农，参加了八路军，入了鲁中军区新兵连。

李明学来到新兵连，如鱼得水，分外高兴。他积极学习，苦练杀敌本领，思想觉悟和战斗技术提高很快。由于他为人耿直，作风正派，服从领导，遵守纪律，作战勇敢，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由战士提升为班长、排长，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40年又被提升为新兵连连长。

1941年，我鲁中军区为了冲破敌人的封锁，加强鲁中和鲁北根据地的联系，深入敌占区开展抗日工作，决定组建鲁中军区胶济大队。在选拔干部时，李明学被领导看中，调离新兵连到胶济大队任职。

胶济大队辖直属队、十三中队、十六中队，大队长刘子祥，教导员杨勇，李明学任十三中队队长。李明学到任前，刘子祥等就已活跃在张博铁路沿线，他们曾在杨寨、赵瓦两村活捉过十几名伪矿警队员，火烧过华坞敌伪岗楼，日伪十分惧怕而又痛恨这支抗日队伍。

二

1941年1月底，胶济大队在长山县第四区的马固营等村，动员了部分青年参军，决定将这批新战士护送到鲁中军区。不料，途经田义庄时，与日兵、汉奸队相遇。敌人仗恃人多势众，武器优良，从四面包围过来，企图聚歼这支抗日力量。敌人料我军插翅难逃，便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们跑不了啦，快投降吧！”在此危急时刻，刘子祥、李明学等坚定沉着，一面指挥战士们利用各种有利地形阻击敌人，一面洞察敌人战斗力薄弱的部位。两人商议片刻，李明学即大喝一声：“跟我来！”随即带领两个排的战士冲向汉奸队，经过机枪扫射和手榴弹轰炸，汉奸队死伤惨重，四分五裂。日酋误认为我军要趁机突围，便慌忙调整队伍，填补伪军的空缺。谁知李明学迅速撤回，与刘子祥合兵一处。他领头，新战士处中，刘子祥断后，旋风般地冲向日军。战士们一阵排枪撂倒了一批敌人，一颗颗手榴弹立时把敌人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大家在弥漫的硝烟掩护下，胜利突出了重围。胶济大队转移到桓台县二区大董家庄一带，动员吸收了新生力量，星夜兼程把新战士护送到鲁中军区，壮大了抗日力量。

1941年2月，驻南定日军探知胶济大队在淄城以北地区活动，便派了100余人，分乘8辆汽车，杀气腾腾地向淄城方向扑来，挨庄搜索，枪声不绝。这时正带着十三中队在彭家庄执行任务的刘子祥和李明学接到敌人行动的情报后，立即进行研究，断定日军从东路扑空后，定从西路回巢。为此，李明学提出了打伏击的意见：地点选在地势两边高、中间低的大屯村一带路段；方法是埋雷炸车，取胜速撤；分工是李明学组织埋雷，刘子祥负责指挥伏击。建议迅速被认同，他们立即采取了行动。

下午，不出所料，敌人东路扑空，果然从西路搜索而来。他们以为胶济大队已怯战撤走，思想麻痹起来，沿途只顾捉鸡牵羊，抢掠财物。

李明学带领战士们在路中迅速埋好了连环雷，隐蔽在路边的树林里，等待敌车来临。谁知狡猾的敌人让两辆汽车头前开路，没等我侦察员发信号，已飞驰而过。李明学接到信号急接电源，随着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行的敌车腾空而起，血肉横飞。敌军被这晴天霹雳震懵了，怔怔中又劈头盖脸地挨了一顿手榴弹。埋伏在公路两边的十三中队战士发起冲锋，两面夹击，残敌全部被歼。当敌人前车回援时，战士们带着缴获的机枪、小炮、步枪等战利品，迅速撤离阵地，早已无影无踪了。

此战后，胶济大队四处袭击敌人，驻张店敌酋掘井急得抓耳挠腮。他严令其特务队追踪侦察，对胶济大队欲必歼灭而后快。

1941年5月20日，胶济大队摧毁了靠近铁路的羊栏村敌据点后，进驻到小旦村。敌特务队侦知了我军底细，掘井急令驻周村、南定、淄川等地日军300余人、伪军700余人连夜包围了小旦村。

21日拂晓，敌人枪炮齐鸣，气势汹汹地对我发起进攻，李明学等同志率队登上围墙奋勇还击。他们利用缴获的枪炮，连续打退敌人1O余次进攻。黔驴技穷的敌人竟灭绝人性地施放了毒气弹，妄图挽回败局。我军英勇的指战员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继续顽强地抗击敌人，没有后退一步。

日薄西山，敌人又来了援兵。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刘子祥与李明学计议：这次防御战，已达到目的；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必须趁黄昏突围，突围的地段在南、北门，方法是突围攻击同时进行，使敌人兵力分散，不能相顾。刘子祥、李明学在火力掩护下，带领十三中队战士从北门阵地发起冲击，此时敌人的一挺机枪突然开火，封锁了前进的道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明学急中生智，几个滚翻来到敌人机枪下面，用双手抓住炽热的枪管，硬将机枪从敌人手里夺过来，战士们趁机突出敌人重围。这时，南门外枪声由密到疏，部队突围也获成功。部队正要转移，一颗敌弹击中了刘子祥的胸部，李明学急忙上前救护时，敌弹击中其右臂。战士们将他俩抢救到安全地带，刘子祥同志却停止了呼吸。

李明学负伤后暂时回到家里，多方求医诊治，终未见效。后经组织筹划，转到周村复育院治疗。谁知因伤口感染，被迫锯掉了右臂。李明学抗日心切，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就迫不及待地出院要求继续工作。军区首长动员他留在后方，他却执意不肯。他说：“日本侵略者在我们国土上横行霸道，残害同胞，我作为一个革命战士，有保卫家乡的义务，到前线多杀敌人，心里才痛快。”首长赞许了李明学的革命精神，又指出：“你的右臂已残，作战是有一定困难的。”他爽快地答道：“首长，请放心！我虽然失去了右臂，但我的左手仍能持枪命中目标，我愿回队担任原来的工作，同日本侵略者周旋到底！”首长见他志坚如钢，准其所请。

李明学重返胶济大队，正值抗日战争最艰苦的1942年。以制造摩擦、破坏抗战起家的国民党二十四旅，投靠日军，大搞“曲线救国”，疯狂地搜捕我抗日家属，破坏我地下组织，绑架我工作人员，残害无辜百姓。一旦落入他们手中，轻则灌、烙、吊打，重则枪杀、活埋，群众对其无不恨之入骨，纷纷要求胶济大队为民除害。

这年秋天，二十四旅一部到长山四区吉家庄抢劫，十三中队奉命在敌人归途进行伏击。当敌人携带大包、小包，驱赶着猪羊得意扬扬地进入我伏击圈后，李明学一声令下，密集的枪弹射向敌人。敌人猝不及防，死伤惨重。残敌丢弃了抢劫的财物，没命地逃回巢穴。群众得以捡回所失财物，收起敌人抛下的武器，并迅速转移。

二十四旅遭我伏击后，贼心不死，一面派人侦察胶济大队的行踪，一面向日军主子求援。这年秋末，日、伪、顽联合向我抗日根据地疯狂“蚕食”，情况急剧恶化。为便于同敌人周旋，胶济大队决定化整为零，分散活动。农历十二月二十八日，十三中队正在丰乐村活动，被敌人侦知。拂晓，日、伪、顽共400余人，从村东南角至西北角三面包围村子，企图一举除掉他们的“眼中钉”。正和衣入睡的李明学忽被异常的脚步声惊醒。原来正有一股敌人悄悄地躲过我军的岗哨，向十三中队住处逼近。李明学意识到情况危急，连忙推醒战士们，当他出门观察敌情时，敌人已猫腰冲过来。李明学眼疾手快开枪发命，战士们跟着一阵连射，敌人横七竖八地躺倒一片，残敌仓皇撤回。我军战士乘敌人不知所措之际，踏着敌人的尸体，从村东北角闯出了敌人重围。随后，村里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李明学面对敌人占领的空村，风趣地说：“你们打吧，我们可不奉陪了。”

三

1943年农历正月初九，十三中队分成几个战斗小组，趁着星夜，顶着寒风，驻进了靠近张店的大张庄、五里桥、道庄等村。不料，队内出了两个叛徒，分别投降了刘荣刚和王三子领导的特务队，向敌人告了密，敌人很快包围了李明学的驻地。天刚亮，李明学正与通讯员小孙制定对敌斗争规划，忽见几个陌生人匆匆走来。经验丰富的李明学一眼便认出了化装前来偷袭的敌人，即刻抢先开火。前面的敌人倒下了，枪声却引来了更多的敌人，激战中，小孙不幸牺牲。敌人见只剩李明学一人了，便有恃无恐地大声叫喊：“李明学，你跑不了啦，赶快投降吧！”李明学胸燃怒火没有答话，向院外抛出几颗手榴弹后趁机越墙，不料刚落地便被敌人打伤了右脚。他本想再翻越墙头甩开敌人，可是伤脚不停地流血，行动困难。敌人一边大声喊话，一边组织兵力向上冲。手榴弹用尽了，李明学伏在地上，又用匣枪来个连射，毙伤了几个敌兵。敌人发疯了，组织敢死队向上冲。李明学抵抗至弹尽，心想不能让敌人得到枪支，便把匣枪摔了个四分五裂，同蜂拥上来的敌人奋力扭打起来。

敌人将受伤的李明学捆绑起来，边用皮鞭抽打边问其他人的下落。他被打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却一声不吭。汉奸刘荣刚担心打死李明学无法交差、领赏，便下令将其抬到张店交给日酋，关押在宪兵队单人囚室里。

日本宪兵队的审讯室里布满了刑具，执刑的日兵凶神恶煞地分立两旁，气氛十分阴森。虚弱的李明学被拖进审讯室，强撑着身子。审判官木村沉默了片刻，装腔作势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李明学慢腾腾地反问：“我的情况你们已知道，还有什么可问的？”

“你的同伙，统统地讲出来！”木村以为严厉的命令就能解决问题。

“这是我们的事情，你管不着！你若要问，就是我自己一个！”李明学针锋相对地回答。

木村听后火冒三丈，下令用刑。李明学忍着剧痛，仍旧一言不发。酷刑下，他连续昏过去几次，每当苏醒过来，仍坚强地重复着“不知道”三个字。就这样，敌人连续将其折腾了三天，酷刑用尽，毫无所得。

酷刑无效，木村又施诡计，命令给李明学一日三餐送酒送肉，并医治伤口。李明学也吃也喝，异常镇静，心想：“你有千条诡计，我有一定之规，等我身体恢复好了再说。”如此过了二十余天。

木村以为此举会使李明学归顺投降，遂亲自到囚室诱降。

李明学愤怒的目光射向木村，斩钉截铁地说：“老子就是不投降，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是要抗日！”木村吓得连连后退，怒气冲冲地掏出手枪，对准了李明学。

“你照准这里来打！”李明学铁塔般稳稳站着，拍着胸膛，面对枪口，毫不畏惧。他本想激怒木村，就此慷慨就义。不料，木村慢慢地收起手枪，尴尬地走出门去。

就在李明学被俘的一个月后，敌人把他塞进铁路闷罐车，押送至伪济南监狱。

审讯又开始了，“你是李明学吧？你知罪吗？”

“我抗日是爱国，爱国有什么罪？那些卖国的，给敌人当走狗的，残害中国人的人才有罪。”他平静而严肃地说。

“太放肆了！你这样执迷不悟，是要后悔的！”审判官面红耳赤，色厉内荏地连连恐吓。

李明学昂然不惧：“我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后悔的。将来后悔的恐怕是你们，而不是我！”

“你这样狂妄，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审判官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那就随你的便吧！”李明学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审判官无能为力了。

监狱里每天只给三顿稀粥，蒙难的人们饿得骨瘦如柴。1943年农历二月十八日，敌人以防病为借口，强行给被囚的人注射麻痹药。注射后，李明学身体疲倦，四肢无力，将要瘫倒。黎明时分，敌人全副武装，戒备森严，将各个牢房的囚犯押出，五人一组用绳子串联起来，推上汽车后用黑布蒙住了眼睛。汽车停在了王格庄万人坑旁。天空阴沉，风吼雪涌，李明学被寒气一袭，脑子清醒了。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便放声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走狗！共产党万岁！”人们不约而同地高呼起来。敌人吓慌了，连忙用机关枪扫射起来。

铁骨铮铮的抗日英雄李明学同志，为了民族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时年28岁。